[金剑] 试金石
试金石
CP：吉尔伽美什X阿尔托莉雅
Summary：一场推让中的互相启迪。
Warning：日常我流金剑，如有观感不适请立即退出
一、
阿尔托莉雅近来收到了一枚戒指。
戒指由铂金做托，其上镶有琢钻，裸钻重约五十克拉，彩钻属，呈黄色，本体是一枚一百余克拉的名钻，由匠师自其上以公主方形切下，辅以精雕而成，成色透净，火彩澄璨。
它当然贵重非常，倘使她随意从报刊亭订来几本拍卖名册，必能从中寻出这枚钻石的原身，然而此刻，这枚钻戒本身的、金钱意味上的价值，于她已无更多意义可言。她自收到钻戒的那刻开始便陷入千万种亟待从细考量的忧虑当中，而一切与昂贵等价的词汇并无资格占据其中一席，于这份豪奢与郑重之下潜藏的某个明晃晃的念头，才能称作是她一切负面情绪的始源。
理清事态，斟酌拒绝，第一反应来得迅速而顺畅，正符合她的本能。于是她为此花费了大约一周来筹措逻辑和组织语言，不幸的是，情感终归异类，生来与理性相悖——情感是为何物，是被猫抓坏的毛线球，是涂有光环的白饭粒，无论它来自于风暴内的哪一方，当事人皆难轻易以任何非荷尔蒙因素将其降服拆解。
她自认永不善于应付感情，可至少或婉转或严厉的拒绝都尚且算得上得心应手，但这次她却溃败了——溃败于对方无尽的、几近无逊于无赖与厚颜的执着下。她又是不喜欢吐露心声的，生而为人，终归免不了亲身经历一番剪不断理还乱，而寻常人所承受不住的、热衷于倾诉的，她都将其藏得妥当，任凭自己为难去，因而钻戒一事，自无例外，抑或若非梅林主动登门拜访，她便要在这钻石引出的蝴蝶效应到来之前，以自尊和无限赘余的思想挣扎作凶，于抗拒外来纷扰的烦忧中“杀身成仁”。
二、
那晚梅林敲了她家的门，彼时她刚温了一碗麦片粥充作晚餐，小小一方餐桌上摞了好几沓论文废稿——她本打算一边吃一边继续改的，可惜家里来了话多的客人，她不得不为此将任务再往后拖。
她把梅林迎进来，随口问他是否吃过晚餐，转身进厨房端了一杯凉白开放在他面前。
“我听说你近来忙的不可开交，就来看热闹。”
他端起水杯，触碰到温度后又弃嫌地放下。
“阿尔托莉雅，伦敦现在已经五度了，英国人的冬天需要热茶，看看你，你怎么过的日子。”
——诚然嘴上嫌弃，不过他最终还是喝了一口。
她没回应他，梅林仍旧自说自话，而她在走神。她溜走的神思将她的目光重新牵引至桌面中心那个湖蓝色的天鹅绒盒上，里头搁置着世上一切烦躁与焦虑的源头，同时它亦是承载所有或沉重或轻佻感情的载体，将她与另一个人无意识间绑死，一如其主人般不讲道理。
“你何必呢，这不算多大的事儿。”
他从她的视线里拿走那个盒子，顺途将她的注意引至自己身上，他说。
“聊聊吧，送上门的理疗机会，你了解一旦错过必不划算。”
她足足沉默了十分钟后才就着梅林的话头开了口。
她说，你何以见得，我第一次将拒绝的所有或友善或恶毒的说法付诸于同一个人身上，我为此浪费了太多时间。
“你应该明白，感情的事强求不来，我与他不会有一条路重叠，我们连开始都不该有，谈何应付这枚求婚钻戒。”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看上去糟糕极了，而他看着她，他记得摩根不喜欢她皱眉头，桂妮薇儿也说愁态于她毫无美感——那正是她现在的样子，为追求者强烈的爱情所困扰的模样。
梅林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他只是诡谲而严肃地告诉她。
“——他不是闹着玩的。”
说巧不巧，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了这句话，同种意见表达，内里却有不同种情绪内涵，这又让她蹙了眉头。
“所以你其实还是来当说客的。”
她先是叹气，而后埋怨一般接着开口。
“每次来就不能有点好事……”
梅林往离她更近些的沙发上挪了挪，随即按开了戒指盒，那枚大得惊人的黄钻直勾勾地把她的样貌映刻了进去，活似一面饱经切割的镜子。她知道这是心理学者的惯用手段，她终究还是会对这个最熟悉的朋友说实话，将真实的心理活动全盘托出，讲一个不动听的被动情感故事。
“在我履行我说客的任务之前，我有一份天降的好意，阿尔托莉雅。”
他故作深沉地说，她听闻后则笑得略显无奈。
“请拿出足够的诚意支撑你的好意。”
“没问题，只要你下次记得给我泡一壶好茶。”
三、
事情的起因其实格外简单，仅仅是本不属于任何理性思维体系的一见钟情碰巧为思维的主体被动地经历了而已。
或许是在某次法学院的公开课上，也可能是在final来临前的图书馆自习室里，没人能追溯的清究竟是某个时间点出了差错，吉尔伽美什很突兀地遇上她，她也亦然。
执着的人往往闪耀，闪耀的人总能被看到，此为定理，同时亦解释了吉尔伽美什为什么突然对她产生了兴趣并展开为期不短的追求。用突然这个词汇来形容一个人难能的长久用心未免冒犯，事实上他的确在看到阿尔托莉雅作为杰出个体闪耀的相当一段时间里，切身感受到了某种类似于认同感的引力。
认同感来自何处？
来自她的思想，来自她的内心。
这些时日他有如人类观察研究者般试图透析她，像是在岩洞里摘得一篓宝矿——他采拮她近乎执拗的独立，收集她过度维持的理性，剖理她纯如孩童的乌托邦理想与为实现其理想所染上的副作用般的偏执病。
他将这些原石归纳整理，列满一纸诸如此类无法断言优缺的特性。他看着她，如同窥伺一颗终将为去理想化的刻薄坎坷邦现实割去棱角的明星，为她亲手将那些燃烧她理想与热忱的病灶化为不灭火而倍感惊喜。
他开始比任何人都期待她的极限，星的亮度无疑存有峰值，他要看她能有多亮，还要看她能亮多久。
阿尔托莉雅是优秀的另一种写法，纵使是再平凡不过的平稳发挥，对大众而言仍称得上惊艳。她的路一如吉尔伽美什先前所期待，在那些他所爱的完美人类的缺陷中愈陷愈深：她常常为自己的逻辑拖累，要强似无需旁人关心，家庭的教诲与苛责持续浇灌她变异的责任心，她变得更累——但她愈发亮了，也愈发像个更平凡的，应当认识到自己尚有无能与无奈的普通人类。
诚然他以己身为信仰，藐视凡俗宗教，但神仍会为他证明：他的认同感和期待值在那一刻尽数升华为了一种另类的倾慕，纯度极高，毫无杂质，价值连城。
他就在这时正式展开了他的追求。
谁能否认他其实为这段未曾开始的单方迷恋做了足够谨慎全面的前期准备，在这份努力下，或许他比阿尔托莉雅本身还了解并热爱她自己。当旁人处于第三人视角将他们的所有举动尽收眼底，你会承认他绝不是一时兴起，无奈当局者迷，尤其是在她对他尚且欠缺足够了解并存有偏见的时刻，她低估了他的爱情，并且无数次地向她的被告人诠释拒绝的涵义。
拒绝是一门艺术，但吉尔伽美什并不接纳，该议题没有探讨的必要，不如开始下一个环节。
那即是正如梅林所见的，困扰阿尔托莉雅良久的事。
——她收到了来自吉尔伽美什的钻戒。
四、
时至今日阿尔托莉雅仍是片面的。
当然这并非她的问题，人非菩萨，生来只长得一双眼，身陷局中时看清眼前已属不易，她最多反向对自己进行剖析，而吉尔伽美什在她意识不到的那些时日里所做出的用于深入了解她的努力，她非其本人，旁人不点，这辈子也获知不得。
梅林那天自然是听了交待才找来的，只是他办事一向不喜一知半解，他把自己放的高，两个局中人各自的思考，他要先听先看才能保证心里明晰，他便是所谓的第三人，将一切瞰入眼中。
阿尔托莉雅和吉尔伽美什针对彼此的相遇与摩擦各自持有一套观点说辞，他各听了一遍后渐渐摸清了症结，于是他并未就她的描述做出属于另一方当事人的那部分补充，转而抛出了一个欠缺明显关联的问题。
“你数次断然拒绝他，单纯只是因为你厌恶这个人吗。”
她没有表态，他遂认为还须更换一种说法。
“你大可谈谈你对他的认识，无所谓陌生熟悉或者总体片面。”
“傲慢、自我主义、远超常人的优秀能力、独立、绝对的财富、硬手段、野心和胆识。”
她近乎是闭着眼，全无障碍地吐出了上述一长串的词汇。
“你认为这是他的缺点。”
“当然不——我是说，大部分当然不是的，但他的傲慢常常让人不太舒服，我想他至少还是需要亲和力和普及大众的礼貌。”
“所以这是你拒绝他的关键因素。”
“……不，我必须要坦诚，并不完全是。”
她摇了摇头，目光再度落到绒盒里的钻石上，她的蓝眼睛和黄色钻体融在一起，从中掘出一潭湖水绿色的意识泉眼，引导她一步步交待己心。
“他的追求来的草率而突然，我们甚至没有足够的相互了解的过程，我并不认为这是一段靠谱的感情所应该具备的，或许……”
她扣上了钻戒的盒盖。
“……或许是他全然看错了，我并没有他认知的那么美好，他所见所信的只会是表象，即便真如他所愿先开始这段感情，待他日后发现了这些泡沫幻影后又要如何处置彼此之间的关系。”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继续说道。
“而后——热忱减退，萌芽的爱意消失，再没有什么能够支撑情感本身了，何况你也了解我的，我不善于应付感情，到时我甚至可能不知道如何收场。”
梅林在听完这句话后，良久没有说话，气氛渐渐变冷，冷到阿尔托莉雅起身无意间触碰到那碗麦片粥时，适才发觉粥早已冷透了。
梅林随即也站起身，自衣架上拿过了他的外套，她以为梅林没话可讲，便上前去打开房门准备送客，这时他拽住了阿尔托莉雅的袖口，问了她一句话。
“你读过斯汤达尔的《论爱情》吗？”
不待她作答，梅林已经走出了她的家门。
五、
梅林给她留下一个她提不起丝毫兴趣的命题。
男人总将话说一半，阿尔托莉雅最厌烦揣测他的心思，谁能知道他甩下一个问题就飘然离去是意欲何为，她当然不会了解这本书跟她眼前棘手的问题有何关联，于是她便司空见惯地将这事当做一个符合梅林一贯风格的神颠的恶作剧，两天过去，自然而然就会忘记。
然而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取而代之的是她坐在书房里里对着一本《斯汤达尔论爱情》发呆一整夜。
兴趣是诡谲的，梅林的话是诡谲的，他只留一丝线索，却不透天机，以话术和逻辑引导敏锐的她从他的命题中掘出一把钥匙，而这把钥匙很有可能与他的后半句话及问题的症结有关联。
换言之，他令她萌生出兴趣。
阿尔托莉雅一步步走进他预设的局，依他所想试图从书中寻找答案。她自目录起始逐页阅读，于一个作者营造出的失恋者视角的反思故事中，她自知自己不再只是单纯为解题而阅读，此刻她站在与斯汤达尔不同的角度，身在他的故事里，却触碰到自己。
她花了一整夜将整本书精读，第二天她一早给梅林发去了短信，声称她找到了答案。
六、
她在名为“萨尔茨堡的树枝”的分节寻找到答案。
她以一种杂糅欣喜与压抑的语气向梅林传达她所得到的讯息，她说，一如她过往所想，吉尔伽美什是为空想的钻石蒙蔽了眼睛，然而实际上单恋者的美化滤镜着实太过致命，最终必然会将男女关系引向与起始反差剧烈的，最不浪漫的结局。
“萧伯纳说至少有二十万人能给一个女人以同样的幸福，这话用在这里或许不合适，但表示的意义却相同——我不会是他的the one and only，于我他亦然。”
她左手端着电话，眼前摆着那个蓝绒盒子，无比认真地说。
“所以还聊什么呢，我是树枝本身，他虚晃的爱也是同样的造物，我不明白，面对这样浅显的道理，他究竟有什么好执着。”
“那你大可这样尝试，既然你有所收获并对你的论点持有足够的自信，我提前祝贺你的烦恼于此次当面拒绝后彻底告终。”
梅林此刻的语气像是真为她高兴一般，听不出一丝戏谑与幸灾乐祸的杂质，这反倒令她吃了一惊。
“需要帮你约他吗，我刚好有空。”
“免了，我想还是我来联系比较合适，出来当面谈比较礼貌体面一点。”
“别忘了带上你的戒指。”
临挂线前梅林这样说，阿尔托莉雅直至几天后收拾好东西准备赴约时方才发觉，彼时他的语气，与那日问她是否读过《论爱情》时别无二致。
七、
她曾试想过什么是世上最尴尬的境况，如今她得到了答案——便是与最不想见的人坐在一起喝下午茶，顺便反驳追求者的爱，退还一枚昂贵的戒指。
她来时吉尔伽美什已经到了片刻，她匆忙推开咖啡厅大门的那刻无意间瞥到他，她便往他坐的桌台方向走，边走心里还边嘀咕他不说话时倒显得像个规整的家伙。
她很疏离地向他道好，不出她意料的，他并没有回应，只将菜单转向了她的那边。
“我知道你有主题，润润嗓子再说，我有一整个下午听你讲演。”
他挑眉，与她目光相对，而后又在她倍感尴尬想要扭头的前一刻移开了视线。
“……红茶，谢谢。”
他听了她的要求后唤来侍应生，点单结账由他一手包办，即便她不想驳对方面子的同时还占便宜，他也没有给她插手的机会。
“那么，”
他瞥了一眼她交握着的双手，那里面藏有一个蓝色的天鹅绒小盒子。
“无论如何，我很期待你的新说法。”
八、
“你读过斯汤达尔的《论爱情》 吗”
她将这本书郑重地放在他的面前。
“或许你可以试着阅读一下第六小节——之后我们就什么都好说了。”
九、
这本书的第六节名为萨尔茨堡的树枝，斯汤达尔在《论爱情》 的这一章节中曾提及一个蛮跳脱的概念，作家称之为“结晶”。
文中他写到在匈牙利的萨尔茨堡，曾有一根秃树枝掉进当地废弃的盐矿中，数个月过去后，树枝经人们偶然的发掘重见天日，此时人们发现其枝干上已然镀满盐矿的晶体，通体白而透明，璀璨无暇，宛如钻石缀饰的银河。
作家声称他再也无法辨认出这曾是一根秃树枝，眼前美好，恍惚的看不出真实，人们称其为艺术、珠宝、珍品，但它自此失却了原初的名字。
于是作家思考后做了一个类比，他认为这与人的心理活动类似：人热恋之时，无所谓单方或双方，皆是结晶的过程——将爱人周身镶满钻石，于爱的灯光下，爱人便浴有一身绮丽的，具有欺骗性的迷人光辉。
然而恋爱又将走向何种必然性质的过程，这即是爱情残酷所在，是平淡与乏味的起始，浪漫与退让的尾声。
我们赋予它美称：剥离钻石，抖落被过度放大的，甚至子虚乌有的美。
最终人们不得不承认这即是爱的本真——归于尘土，归于树木本身。
十、
阿尔托莉雅在吉尔伽美什的阅读结束时做了补充说明，为这个下午的起始画上了一个姑且算完整的句号。
而后他问，你究竟想说什么呢。
她无奈回问，你又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是时候摘除你兀自放置于我身上的钻石了，吉尔伽美什先生，这就是我想说的，你只是不了解我，因而为我镀上了宝石而已。”
“我断然不会有如你想的那样好，如果你认为这仍旧缺乏说服力，那我只好对你的感情表示质疑。”
“没有什么不朽，先生，你的执着与爱一样，纵使有可能不会生锈，也全然不会珍贵如初了。”
她断断续续做了为自己辩护的陈词，来之前她脑子里有至少五篇演讲稿以上的劝解内容，然而真正与他面对面时，她却只想得起来一些核心论点来保护自己，最终在词穷前不得不草草做结。
“我只是在想，我们还是不要太高看自己比较好。”
于是她还是这样说了，尽管这听起来可能会有些刻薄。
“我的话说完了，至于这个……”
她把眼前的戒指盒往对方面前推了推，借着它说道。
“这枚货真价实的钻石应当属于你的收藏库，而不是我。”
吉尔伽美什难得严肃地看着她，他承了她的情，拿过戒指盒放在了圆桌中央，然后对她的质疑做出回应。
“返璞归真，我同意你的观点，质疑纯度与真假，足够严谨，没有问题。”
他低眉大约只一瞬，紧接着便用眸子擒住了她的游思。
“但至少你连结晶的过程都没完成，遑论抖落钻石，所以何须返璞归真呢，你所拒绝的与我所偏执的，正是你所谓的树枝本身。”
他语调轻松，开始讲一个说给旁人听的，仿佛不属于他的故事。
去年冬天的一节公开课上，他被邀来客座旁听。当天法学院的实践课着手做了一堂模拟法庭，济济人才里，独有一个矮个子女生的律师角色字字珠玑。他投去的第一眼来源于优秀，再往下的无数眼，皆是起始于她的逻辑。起初他偶尔观察她的生活，再往后对她持续进行深入了解，察觉到她的短板与割舍不掉的形似好的坏毛病——他从来不是给她身上兀自缀上美好的钻石，夸大她的优点，反而是认同了她的缺点，并以此为她的可贵之处。
所以哪有什么过度美好的想象呢，所谓的the one and only，无外乎是起源于一个不易真正亲近旁人的优秀的代名词背后那些自己背负的，珍贵的缺点而已。
从来就并非是因为太美好而爱慕，而是因为这个背负了太多的年轻女性到底为人而钟情。
“现在你仍认为我是在你身上妄加钻石才执着于你吗，如果你一定要把钻石这个意象加入我的判断里，那也只可能是你自是钻石本身，而我认同这个观点。”
彼方话毕，她却在试图说些什么时而失语。他的话语自她的话头而起，以她提出来的论点结合自身实际切入新的角度，突如其来的，并不深情的陈情将她带入他所陈述的，属于他的立场。
“而至于你所质疑的感情，按你的借喻，也就是萨尔茨堡的树枝，我所执有的这一枝无需任何镀金镀银镀钻石的过程。”
“我何须返璞归真，我选定你时日已久，对你的无礼拒绝视若无睹，皆是因为你所质疑的就是树枝本身……”
“而树枝本就是钻石。”
她终于彻底沉默了。
十一、
阿尔托莉雅已然忘记自己是在何样状态的支撑下走回了家。
吉尔伽美什最后的那句话在她脑子里无数遍来回倒放，而他本人则在交待完这句话后，在她的呆滞中先行离去，最后也没带走那个戒指盒，于是她只得把它拿回来带在身边。
她坐在壁炉跟前，又一次打开它，火光从她背后的方向赋予钻石更亮的暖光，她又在里面看见自己，不仅如此，这一次她还看到了吉尔伽美什端看这枚钻戒时的神情，他无比专注，似乎对后来发生的一切早有预料，但他还是用绢帕拭净了钻面，而后将它妥善安放在盒内，第二日便亲自将它送至她的手中。
换做早时的她，定然会觉得他对着钻戒的神情意味着无限等价于自负般的自信，而在了解他的心路历程后，她只能感到，他只是接纳了一切或好或坏，或坎坷或顺坦的发生。
此刻她终于明晰，纵使眼前事态仍然杂糅不堪，其本质业已豁然。
她断定自己还是不会轻易接纳一个尚未爱上的人，爱上吉尔伽美什的过程仍是艰难苦旅，她想她还是会试图归还这枚戒指，并且为之尝试千万次。
她将以之做石，试其真金，且不啻他所为——逐渐学着允许一切或好或坏、或坎坷或顺坦的发生。
Fin.
